第2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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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4 章
那時，蕓昭還是街市上瀘酒女，抱著新釀好的純釀走在大街上叫賣，冷不丁一記驚馬就從巷子裏邊躥出來，高頭大馬，少年紈絝……那鞭子打在馬屁股上，也順帶甩到了蕓昭身上……只聽啪一聲，蕓昭懷中的酒壺子就碎在地上，濺濕了行人衣裳。
她大怒，那馬上少年也連忙停了馬，卻是從懷中掏出幾粒碎銀扔出，滿不在乎的嘲笑。
世家貴胄之子，時常在街市上策馬長奔，驚到街眾是常有的事。那時候楚燁正坐在酒樓二層的觀望著這一幕。
蕓昭見對方囂張的模樣，當即便怒了，順手扯下頭上簪子，就往馬屁股重重一刺。那馬是名貴的良駒，平日裏被照管得比平民子弟還妥帖舒適，何曾遭這毒手？
只聽一聲長嘶，馬兒吃痛，前蹄高擡，竟將措不及防的囂張少年一下子甩在地上。
鮮衣怒馬甚至有些紈絝的少年當即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，揚言要蕓昭好看，盛怒之下還動手朝她臉上扇來。
蕓昭本不懼怕，奈何對方人高馬大，還有兩名隨從緊跟，瞬間有些慌神。千鈞一發之際，是楚燁拔了隨從的佩刀，拋向樓下，銳利的鋒芒不偏不倚，直接砍斷了少年的手。
街市的場面瞬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，血腥飛揚間百姓紛紛逃竄，也有不知死活的躲在檐下看熱鬧。少年疼的嗷嗷慘嚎，兩名隨從更是慌的不知所措，楚燁規緩緩的從樓上走出，氣度從容，神色平靜，仿佛這令人驚駭的嗜血一幕，根本不是出自他手。
他來到少年身邊，倨傲的看了一眼，便已宣告了這少年悲慘的命運。
倒是蕓昭,驚慌不過片刻，就轉身去拾碎裂的酒壺,為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直落淚。
傷心之時，卻聽見耳邊有個好聽的聲音在說：“好香。”
蕓昭擡頭，對上他溫柔的眉眼，那深邃的鳳眸，專註的目光看得她心頭微微一怔。
出神之際，楚燁已從懷中取出銀錢遞到她的面前，微微一笑：“你的手藝很好，這些酒，就當我買下來了。”
蕓昭出身貧苦，以釀酒謀生，哪裏見過這麽多錢，當即搖頭拒絕，死活也不肯收。
楚燁很有耐心的蹲下身，抓起她的手腕，將錢塞入她的掌心，絲毫沒有架子，甚至用半是商量的語氣對她說：“那，往後每次有新釀的酒，你就送些去域王府，直到足夠抵消這些錢，如何？”
蕓昭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人,俊美的面龐,風流的眉眼,優雅魅惑的笑容……貴氣的紫衣，光澤流轉的金冠……
原來這就是容顏艷羨天下的琙王殿下。
她像是被蠱惑了一般，重重點了點頭。
而後的日子裏，便按照約定，但凡釀出新酒，第一個送去王府。
她雖長得一般，卻有一雙巧手，釀得不少好酒。無論是瓊漿玉液，還是地頭米酒，只要她嘗過，必能原封不動的釀出，甚至更醇，更香。
她用楚燁給的錢財在郊外建了座閣樓，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。
琙王出手闊綽，那些錢財足夠她後半生無憂，所以她很少再去集市叫賣，只在家專心釀制各色不同的新釀，然後趕在第一時間送去琙王府。
這樣的日子對她而言，簡單無憂，平凡快活，簡直是夢寐以求的。
她是聽過楚燁的名聲的，天下第一風流郎，也曉得他高高在上，所以從不敢奢求什麽，只盼著每每去王府送酒時，能與他閑談幾句，看他幾眼，就心滿意足。
只是後來有一天，她帶著新釀的酒去王府時，楚燁都突然說，以後不要她再來。
蕓昭不是多事多嘴之人，只當恩情到此為止，和他的緣分到這裏便盡了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，而她最後一次送去的酒正是讓楚燁心心念念的‘梅間月。’
因為這壺酒，讓他們的關系變得絲絲縷縷，難斷難休。
蕓昭的溫順，聽話，也讓楚燁漸漸寬了心，有什麽煩不悅的事都願意找她說上一說。
她不但會釀酒，還會撫琴，琴聲婉轉，優雅動聽……這樣的女子確實不失為一位好紅顏的人選。
“殿下。”蕓昭被他專註的神情瞧得滿臉通紅。眼前的男人還是老樣子，散漫不羈，悠然慵懶，漂亮的鳳眸橫掃間，仿佛天地萬物也不過浮雲過眼。
當年楚燁突然不要她送酒的原因後來也知道了。
她猶豫了許久才敢問出口的話，楚燁卻漫不經心的告訴她：“哦，家裏有個小丫頭，介意本王帶女子回來。”
蕓昭剛欲辯解自己與他之間的清白，他卻像看透似的，又補充一句：“本王不想讓她傷心。”
那時候蕓昭以為楚燁口中所說的，一定是他的心上人吧。
舍不得叫心上人誤會傷心，原來風流郎也有這樣一面，還真是讓人羨慕。
那時她的心是失落的，也是死的。
不過這悲傷並沒有持續很久，她有酒為伴，有後半生無憂的生活，做甚麽要為這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而傷懷。
她想的開，想的透，很快便忘了。
楚燁來，她便與他共話桑麻。
他走，她也不留。
對他的那點傾慕埋的既深又死。
直到有一天，楚燁喝多了，連好看的雙眸都染了醉意的迷離，來到她這撈起一個紅泥酒壇咕咕的繼續灌著。
灌完了大喇喇的躺在她的榻上，前襟的系扣松散開來，露出大片白玉一般平滑的胸膛。
飛揚的眼角，精致的薄唇，俊美得猶如神工鬼斧雕琢而出的一尊玉石像。
她看得出神，‘玉石像’卻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：“本王對她哪裏不好了？處處都要管著，稍不如意就生氣不帶理人！”
這怨言怨語的模樣，蕓昭不用多想，也知道是和心上人鬧別扭了。
心弦微微一顫，她卻還是微笑著說：“女子多是吃軟不吃硬，王爺買些她喜歡的東西，好好哄哄。能被管著，說明她很在意你。”
回應她的是楚燁一聲悠長的嘆息，他揉著額角，仰頭飲酒。喉結一個吞咽，酒水漫溢過他如玉的臉頰，順流而下，沒入了微松衣襟。
放浪無忌的模樣誘的人移不開目光，蕓照還欲說些什麽，他卻已先開口：“可我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。”
苦笑間盡是無奈。
蕓昭也跟著笑了起來，也苦，也無奈。
原來站在雲巔之上的男人動了情，是這樣的。
她沒有像從前一樣洗好巾帕為他擦臉捏頭，始絡站在他前方，保持著分寸：“既然沒有辦法，王爺好好寵著便是，酗酒買醉，回去怕誤會要更深。”
榻上的男人聞言霍然坐直身子，閉了閉眼，企圖驅散腦中的昏聵。
“你說的對。”等到恢覆了幾許清明，他開始彎腰套錦靴，邊套邊說：“是又要念叨說不停了，沒完沒了，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她什麽！”
他扔下酒壺，形色匆匆，看也沒看蕓昭一眼。
大概是喝的太多了，高大修長的身影踉踉蹌蹌，搖晃間讓蕓昭為他捏了把汗。
“殿下慢些！”
終於在他走向門口時，蕓昭還是追上將他扶住。
“你身上抹了什麽，這麽香？”楚燁下意識的別開臉。
若是平時,有這一問，被問的人定羞紅了臉，可是蕓昭清楚看到他微皺的眉頭。
那嫌棄得模樣讓她楞了一下，才想起回答：“秋雨連綿，屋內盡是潮濕之氣，下午熏了些梔子香。”
話音剛落，楚燁便因這濃郁的味道抽出了手：“她不喜歡這麽重的味道，未免本王回去挨責，你我還是隔開些距離。”
說完理了理衣襟，開始踏著月色往下走，走的又快又急，恨不得卷來的夜風能將身上的香味吹散，也有些後悔來到此處，無端惹事。
蕓昭心知自己身份低微，樣貌更是普通，根本入不了見慣了美人的琙王眼中。但是他急忙撇清關系，和一臉的嫌惡卻勾起了她心中的不服與好奇。
琙王已是絕色，究竟要怎樣美麗的女子才能讓他這般放在心上？
腳步隨心而動，她堅跟其後，一直將他送到了兩棵梅樹下，終於在飄渺的夜色下問出：“殿下容顏絕世，俊美無度，又是高高在上的王爺，蕓昭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奇女子，能叫殿下如此放在心上？”
她的語氣漫不經心，神情自然，嘴角還帶著笑，一張平凡的臉，卻讓人倍感舒心，沒有絲毫的壓力。
楚燁停下腳步，回頭看了她一眼，想也沒想就說道：“等你日後有了女兒，大概就會明白本王的無奈。”
說完轉身，大步離開，紫袍飛揚間在月下翻灑如浪。
徒留蕓昭一人在原地出神，一絲喜悅悄然鉆入心中。
是他的女兒嗎？
早聞琙王風流，雖不曾娶妻，但是有幾名侍妾也不足為奇。
想必，是哪位侍妾所生的女孩吧，難怪他如此在意。
蕓昭站了許久才回過神來，擡頭朝他離開的方向望去，可除了深邃的夜色，再瞧不見那紫袍俊朗的身影。
這個誤會讓蕓昭甘心為楚燁出謀劃策，教他如何討小姑娘開心，也直接導致楚燁來往蕓閣的次數越來越多。每回遇到南枝的事，無可奈何時，就會來此處找蕓昭。
時至今日，對於兩人的關系，蕓昭還停留在父女上。
她知曉自己的身份，很少過問楚燁的事，比如那孩子的娘親。
但是楚燁與她閑話時會主動說，說那小丫頭可憐，沒有娘親；說自己一個大男人能怎麽細致；說姑娘很抵觸他帶女人回去……偶爾透露出的話讓蕓昭明白，原來那個姑娘生母已逝。
許是愛屋及烏，蕓昭對那姑娘生出了幾許同情，每每楚燁來，總要問上幾句小丫頭的情況。惹得楚燁十分不解：“你似乎很喜歡南枝？”
“蕓昭是女子，來日也是要當娘的，哪有不喜歡小孩子的。”
“小孩子？”楚燁挑眉，“她是比你小一些，但已不是孩童。”
改文真是容易讓人吐血。
老男人開始找女人了，開始在火葬場的路上越走越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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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市的場面瞬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，血腥飛揚間百姓紛紛逃竄，也有不知死活的躲在檐下看熱鬧。少年疼的嗷嗷慘嚎，兩名隨從更是慌的不知所措，楚燁規緩緩的從樓上走出，氣度從容，神色平靜，仿佛這令人驚駭的嗜血一幕，根本不是出自他手。
他來到少年身邊，倨傲的看了一眼，便已宣告了這少年悲慘的命運。
倒是蕓昭,驚慌不過片刻，就轉身去拾碎裂的酒壺,為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直落淚。
傷心之時，卻聽見耳邊有個好聽的聲音在說：“好香。”
蕓昭擡頭，對上他溫柔的眉眼，那深邃的鳳眸，專註的目光看得她心頭微微一怔。
出神之際，楚燁已從懷中取出銀錢遞到她的面前，微微一笑：“你的手藝很好，這些酒，就當我買下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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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是聽過楚燁的名聲的，天下第一風流郎，也曉得他高高在上，所以從不敢奢求什麽，只盼著每每去王府送酒時，能與他閑談幾句，看他幾眼，就心滿意足。
只是後來有一天，她帶著新釀的酒去王府時，楚燁都突然說，以後不要她再來。
蕓昭不是多事多嘴之人，只當恩情到此為止，和他的緣分到這裏便盡了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，而她最後一次送去的酒正是讓楚燁心心念念的‘梅間月。’
因為這壺酒，讓他們的關系變得絲絲縷縷，難斷難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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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看得出神，‘玉石像’卻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：“本王對她哪裏不好了？處處都要管著，稍不如意就生氣不帶理人！”
這怨言怨語的模樣，蕓昭不用多想，也知道是和心上人鬧別扭了。
心弦微微一顫，她卻還是微笑著說：“女子多是吃軟不吃硬，王爺買些她喜歡的東西，好好哄哄。能被管著，說明她很在意你。”
回應她的是楚燁一聲悠長的嘆息，他揉著額角，仰頭飲酒。喉結一個吞咽，酒水漫溢過他如玉的臉頰，順流而下，沒入了微松衣襟。
放浪無忌的模樣誘的人移不開目光，蕓照還欲說些什麽，他卻已先開口：“可我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。”
苦笑間盡是無奈。
蕓昭也跟著笑了起來，也苦，也無奈。
原來站在雲巔之上的男人動了情，是這樣的。
她沒有像從前一樣洗好巾帕為他擦臉捏頭，始絡站在他前方，保持著分寸：“既然沒有辦法，王爺好好寵著便是，酗酒買醉，回去怕誤會要更深。”
榻上的男人聞言霍然坐直身子，閉了閉眼，企圖驅散腦中的昏聵。
“你說的對。”等到恢覆了幾許清明，他開始彎腰套錦靴，邊套邊說：“是又要念叨說不停了，沒完沒了，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她什麽！”
他扔下酒壺，形色匆匆，看也沒看蕓昭一眼。
大概是喝的太多了，高大修長的身影踉踉蹌蹌，搖晃間讓蕓昭為他捏了把汗。
“殿下慢些！”
終於在他走向門口時，蕓昭還是追上將他扶住。
“你身上抹了什麽，這麽香？”楚燁下意識的別開臉。
若是平時,有這一問，被問的人定羞紅了臉，可是蕓昭清楚看到他微皺的眉頭。
那嫌棄得模樣讓她楞了一下，才想起回答：“秋雨連綿，屋內盡是潮濕之氣，下午熏了些梔子香。”
話音剛落，楚燁便因這濃郁的味道抽出了手：“她不喜歡這麽重的味道，未免本王回去挨責，你我還是隔開些距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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琙王已是絕色，究竟要怎樣美麗的女子才能讓他這般放在心上？
腳步隨心而動，她堅跟其後，一直將他送到了兩棵梅樹下，終於在飄渺的夜色下問出：“殿下容顏絕世，俊美無度，又是高高在上的王爺，蕓昭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奇女子，能叫殿下如此放在心上？”
她的語氣漫不經心，神情自然，嘴角還帶著笑，一張平凡的臉，卻讓人倍感舒心，沒有絲毫的壓力。
楚燁停下腳步，回頭看了她一眼，想也沒想就說道：“等你日後有了女兒，大概就會明白本王的無奈。”
說完轉身，大步離開，紫袍飛揚間在月下翻灑如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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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他的女兒嗎？
早聞琙王風流，雖不曾娶妻，但是有幾名侍妾也不足為奇。
想必，是哪位侍妾所生的女孩吧，難怪他如此在意。
蕓昭站了許久才回過神來，擡頭朝他離開的方向望去，可除了深邃的夜色，再瞧不見那紫袍俊朗的身影。
這個誤會讓蕓昭甘心為楚燁出謀劃策，教他如何討小姑娘開心，也直接導致楚燁來往蕓閣的次數越來越多。每回遇到南枝的事，無可奈何時，就會來此處找蕓昭。
時至今日，對於兩人的關系，蕓昭還停留在父女上。
她知曉自己的身份，很少過問楚燁的事，比如那孩子的娘親。
但是楚燁與她閑話時會主動說，說那小丫頭可憐，沒有娘親；說自己一個大男人能怎麽細致；說姑娘很抵觸他帶女人回去……偶爾透露出的話讓蕓昭明白，原來那個姑娘生母已逝。
許是愛屋及烏，蕓昭對那姑娘生出了幾許同情，每每楚燁來，總要問上幾句小丫頭的情況。惹得楚燁十分不解：“你似乎很喜歡南枝？”
“蕓昭是女子，來日也是要當娘的，哪有不喜歡小孩子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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